出去走走，是78歲的何金云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事情。他這輩子都在和莊稼打交道。村里的每個面孔，甚至每棵樹對他來說都再熟悉不過，至于出了村子，他也不知道了。

孫兒何蘭仁從小就在爺爺的陪伴下長大，他和每個年輕人一樣，都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，也想帶著爺爺奶奶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
2023年4月12日晚上，一臺SUV停在了永州冷水灘牛角壩鎮麥子園村的一個院子里。剛剛體驗過人生第二次旅行的何金云在孫兒何蘭仁的攙扶下下車。4月7日到12日，何金云在何蘭仁的帶領下，走出活了大半輩子的村莊，和老伴走進了博物館、踏上了橘子洲頭、去了十八洞村、登上矮寨大橋，他們吃了臭豆腐、喝了茶顏悅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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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次出游，78歲的何金云見到了很多從未見過的風景，何蘭仁耐心地跟老人解說。從前，他小時候不認得田地里的莊稼，爺爺也是這樣耐心地教他認識。

旅程結束后，何蘭仁撥通了瀟湘晨報晨視頻新聞熱線：“能不能幫忙報道一下我和爺爺的這次旅游？老人家喜歡看報，如果他看到自己成為了主人公，肯定會更加開心。”

父母打工從小與爺爺生活，對城市生活一直抱有幻想

今年27歲的何蘭仁，和爺爺一起在永州市冷水灘區牛角壩鎮麥子園村住了17年。由于父母外出打工，何蘭仁是在爺爺奶奶膝下長大的。

對于祖孫三人而言，農村生活單調：爺爺奶奶早上5點半伴隨著公雞打鳴起床勞作，8點鐘回家做早飯，然后繼續務農。午飯后和鄰居們閑聊，何蘭仁則是幫忙放牛。坐在田埂上的何蘭仁時常會想：“爸爸媽媽為什么要去城市？他們生活的環境是不是和我們不一樣？”

傍晚5點，夕陽西下。何蘭仁光著膀子，熟練地將牛牽回家中，熱騰騰的飯菜早已上桌。吃過晚飯，何蘭仁將碗洗得干干凈凈，爺爺奶奶則回到房內看報紙。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過去。

上學后，何金云想關心孫兒學習，但一輩子和莊稼打交道的他只能問一問：“今天在學校里學了什么？”何蘭仁便一五一十地回復。

直到2013年的一天，何蘭仁突然對爺爺說：“爺爺，我沒能好好讀書，也不想讀書，想出去做事了。”

何金云聽后平靜回復：“別說自己沒有好好讀書。不讀就不讀了，就加油工作。多做一點事情，勤快一些，力氣是用不完的。”幾天后，17歲的何蘭仁與父母一樣，踏上了外出打工之路，兩位老人依然留在他們待了一輩子的地方。

第一次帶爺爺奶奶出門，被笑著“訓斥”：浪費錢

從外出打工的第一天起，何蘭仁就決定，將來要帶爺爺奶奶“出來走走”。

城市和他生活了17年的村子完全不一樣，他恨不得馬上將爺爺奶奶接到城市，無奈剛踏上社會的他還沒有這個能力。

不過憑著踏實肯干，打了兩年工后，2015年何蘭仁回到永州開了一家從事裝修工作的門店。回到永州后，何蘭仁用積蓄買了一臺小車，即使工作再忙，每個禮拜都要回一趟村里，將二老接到市區來轉轉。

2018年，何蘭仁帶著新婚妻子和爺爺奶奶一同前往韶山。這是一家四口第一次外出旅游。

對于何蘭仁而言，這是他實現少年理想的第一步；對于爺爺奶奶而言，是他們這么多年來踏出老家的第一步。

四人在韶山玩了兩天。具體的細節何蘭仁已經記不清了，只記得爺爺奶奶到了韶山后臉上笑著“訓斥”他：“孫兒長大了能掙到錢了，記得爺爺奶奶，還帶我們出來玩。浪費錢！”

何蘭仁心里默默想著，如果帶爺爺奶奶出來玩就是浪費錢，那他希望自己有更多的機會把錢浪費掉。

從韶山回來后，何蘭仁就一直在策劃第二次旅游的事情。但事與愿違，幾年來，總忙得抽不開身。父親也反對他將老人帶到外地旅游，因為何金云身體狀況不好，父親擔心他在旅途中出現意外。

何蘭仁一直沒有放棄，雖然爺爺奶奶嘴上不說，但他能感受到老人打心底的高興。

2022年底，他買了新的SUV，并仔細研究了湖南的景點。今年4月7日下午，他帶爺爺奶奶理了發，再一次踏上旅途。

十年后愿望終實現，期待下次旅行

4月8日，一家四口來到邵陽的博物館。參觀完后，何蘭仁請爺爺奶奶做了個足部按摩，這是老人一輩子沒體驗過的。9日晚上，一家四口抵達湘西鳳凰。考慮到何金云身體不舒服，何蘭仁特意和老人住一間房，以備不時之需。

次日早上5點半，何蘭仁被何金云急促的呼吸聲驚醒。他這才知道，爺爺一直都有這樣的毛病，早上起床后需要按摩穴位才會舒服一點。何蘭仁準備下床，卻被奶奶阻止。“我和老頭子自己按就行，你好好休息，昨天開了那么久的車。”

隨后幾天時間里，他們游覽了湘西十八洞村、矮寨大橋等著名景點。在矮寨大橋，何金云像一個小孩一樣好奇，四處觀望，時不時還催老伴“快點快點”。

4月11日傍晚，一家四口來到長沙。稍作休整之后，一家人乘坐地鐵前往橘子洲景區。

78歲的何金云不知道地鐵是什么，就如同小時候的何蘭仁分不清田地里的莊稼一樣。何蘭仁耐心地解釋著，時間好像又回到了老家的無數個夜晚，年少的他向爺爺講述自己在學校里學到了什么東西。

吹過湘江的晚風，走過解放西路，喝一杯茶顏悅色，再來一份臭豆腐……這些都是老人家從未接觸過的新鮮玩意，在何蘭仁的帶領下，他們感受著城市的脈絡。4月12日，回家路上，他們在湘江一橋上俯瞰了前一天游覽的橘子洲，兩位老人流連忘返。

回到家后，爺孫倆已經在為下一次旅行做打算。何金云希望去一趟衡山，何蘭仁則希望能去一趟北京。

想到爺爺喜歡看報，4月13日，何蘭仁以試探的心態撥通了瀟湘晨報新聞熱線。“喜歡看報紙的爺爺如果知道自己上了報紙，肯定會喜笑顏開。我想盡力讓他過得開心點。”何蘭仁說。

瀟湘晨報記者王胤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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